泽不知去哪个报社当了记者，令他父亲对他几乎无话可说，而范闲留在小学校里继续当助教。范建和他名义上的母亲柳氏都很赞成这个想法，思辙对他的选择很惊讶，不过范闲看得来他很兴：范闲要是真的随父从军，他那数钱过小日的脾就无法躲藏，父母肯定会拿哥哥的志向说事，保家卫国、投笔从戎。不过他不知他哥哥真正的心思，范闲想的是竟然是以此与父亲表白。

        范闲最初与父亲表白的念发生在傍晚与黑夜的交界，他骑着自行车从九月的开学联会飞驰回家，将一书包的彩塑料纸、红黄气球和糕盒就甩在桌上。木桌发嗡嗡的响动，他全扑在床上，衣服都来不及脱，将鞋一蹬便睡着。当疲劳彻底将他从棉被中的沙砾裹挟而走的时候，他的意识也掉落到了黑暗角落的镜，仿佛一首疲力竭的老歌，在某个陌生酒馆的一夜，老虎机哀哀的走着枯燥的节拍。范闲的手指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动，墙角悬挂的红领巾幽幽反橘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老歌在绵的墙间反复回弹，在联会后光怪陆离的喧嚣之梦中，懈怠的节拍逐渐变成父亲范建用面鞋底敲击地板的声音，往来于南京西路99号正门，他踩通了司令员与家属线之间的通。那年飞机碾过卢沟桥旁的一条青石小巷，仿佛一万只羊被烹饪，灰烟燃起直通地狱大堂，据范闲当时还健在的所说，这样的景象只有宋朝见过。他记得范建当时在饭桌上用筷了一个手势，大概是警告别乱说的意思。挤眉，她眉间长了好大一个黑的疙瘩，像地平线上寄生的黑球，几百年前兴许是红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范建虽然阻止了这么说，但是他却独自在房间里放置前苏联的唱碟。范闲曾经用手掌抚摸过其中几张业已褶皱的封面，他在梦中，依然记得第一次看见西方人的震撼：那种奇异又不舒服的觉，令他到难以置信。在潜意识里，他深深相信地球的那一端的人们正过着幸福的生活，但是看到她们猩红的唇、以及金白的发，范闲忽然在心里升起一湿的悲哀。在关于地心的想象被推翻之后，他在学校无人问津的读书角发现了第一本科幻小说，他在那时意识到，实际上，北半球的72个小时，各种血腥的屠杀、疯狂的意、丑陋的自满、沉默的注视依然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样的存在将他和父亲范建之间的距离缩小了，曾经，范闲和这个世界之间只剩范建，而和范建之间，他又因为各种观念的束缚，将彼此绑在南北两极的彼端了。当范闲对世界有了充分烈的意识的时候，那个梦中橄榄绿的背影变得清晰了：那双手把他从苦涩的酸橙树上一提而起，宽阔的肩膀之间竖着森森白骨，他使劲用手指拨着父亲的短发，在幼儿的早期，鲜少带他回家探望父亲的况，他对五指传来的令人兴奋的胀痛到新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