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9.枪

        导演脸上那dian虚伪的关切瞬间凝固了，换上了一副为难又谄媚的表qing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周老师，您看这……这深山老林的，qing况复杂。咱们毕竟是外地人，要不……还是先报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嘴上说着报警，yan睛却一个劲儿地往制片人那边瞟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趟拍摄本就超支，要是再闹chu什么事端，惊动了媒ti，投资方那边他可不好交代。

        周锦川扯了扯嘴角，满脸讥诮，“报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然后呢？等他们派两个懒散的民警过来，录个kou供，说两个城里来的女娃娃自己迷路吓破了胆，最后定xing为‘意外’，再让我们剧组签个息事宁人的保证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每说一句，导演的脸se就白一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周锦川说的，正是他心里想的、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……可那人手里有枪啊！”制片人终于忍不住了，fei胖的脸上挤chu几丝惶恐，“周老师，您是咱们的腕儿，可不能chu半dian差池！这事儿咱们从长计议，从长计议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从长计议？”周锦川的目光缓缓扫过他，像在看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，“是计议着怎么把这事压xia去，然后赶紧拍完走人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向是圈zi里最懂得明哲保shen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别人的死活，只要不挡他的路，不损他的利，他从来懒得多看一yan。独善其shen，是他浸淫名利场多年总结chu的唯一准则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现在，这条准则，在她面前直接土崩瓦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再理会那几个已经开始冒冷汗的剧组gao层，径直走到屋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夜风带着山里特有的湿冷，chui得他那shen价格不菲的休闲装猎猎作响。他从kou袋里摸chu烟盒，抖chu一gendian上，狠狠xi了一kou。

        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镇定，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陌生燥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脑zi里一遍遍地闪过秦玉桐冲chu林zi时的那张脸。

        煞白，惊恐，却没有一滴yan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坤：“怎么了？这么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帮我查个人，”周锦川的声音被风chui得有些散，“湘西落溪村，一个本地猎hu，四十多岁，背土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边顿了一xia，立刻察觉到不对劲：“chu什么事了？你别告诉我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大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她差dian死在那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电话那tou沉默了。王坤跟了他这么多年，太了解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周锦川的世界里，只有“我”，没有“我们”，更遑论主动去guan一件与自己利益毫不相gan1的闲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周锦川，”王坤的声音严肃了起来，“你疯了？穷山恶shuichu刁民，这种地方的事，沾上了就是一shen腥，你图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图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他自己也答不上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那gu后怕，像藤蔓一样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心脏，勒得他chuan不过气。他一想到，如果她们再晚跑chu来几分钟，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动了手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那ju被他抱过的温re柔ruan的shenti，可能会变得冰冷，被弃尸在某个不知名的山沟里，和腐烂的草木rong为一ti。

        夜。

        落溪村蜷缩在群山的褶皱里，万籁俱寂，只有几声不知名的虫鸣，衬得这夜格外死寂。白天的惊魂未定，像shui鬼的tou发，湿冷地缠在秦玉桐心上，让她翻来覆去，怎么也睡不着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，仿佛一kou薄pi棺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索xing坐起shen，披了件外套，想去屋外透kou气。推开那扇关不严实的木门，一gu夹杂着泥土和腐草的冷风，立刻灌了jin来，激得她起了一shen鸡pi疙瘩。

        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，院zi里黑黢黢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