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毯席天幕地睡外。但最多的还是说他武功，谈论他上战场杀人时的狠辣，还有异常丰富的经验，战场瞬息万变，有时并不是你有武功就能确保自安然无恙的，他仿佛打了无数仗，好几次从狼牙手中救同伴命，没人知他是怎么到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就是像话本里标准的大侠，武功盖世又难以接近，有种在上的神秘，又或者变成他信件中所说的“大佬”，人人都认得他，人人都仰望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薛甚至会迷茫，是侠士变了吗？还是他脆认错了人？或许他的侠士早已在战乱中失去踪迹，面前这人只是与他相貌肖似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那熟悉始终在，并且愈演愈。薛心细如发，他偶尔会捕捉到侠士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上时一瞬的失神，他一定认了自己，他定然还记得自己。那是什么让对方不敢相认，又或者不愿相认？

        在心里想想可是找不答案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日，全军刚击败了周通忌的大军，士气大振！统领令扎营休息，他们难得松快地围坐在篝火旁闲聊，只剩周贽还在负隅顽抗，只要将其击溃，就能彻底肃清河阳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闲谈的时刻，侠士果然也没有参与，他领了吃，自己找了棵树静静吃着，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会摘面罩。他面容平静，眉无波，看不来饭菜是好吃还是不好吃，倒是一没剩。他腮帮鼓鼓的，跟松鼠似的慢慢嚼，薛犹疑片刻，从侧后方一步步接近侠士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没等他开打招呼，一把匕首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地朝他挥来，薛一愣，避无可避之，他以臂甲生生挡这一击，苍云甲胄厚实，竟仍让他手臂发麻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！”见来者是他，侠士明显一愣，费力把最后一饭咽去，“将军……为何不作声响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真真切切地疑惑，薛这也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行径有多像偷袭的叛军。到底在军中摸爬打了多年，薛练来一厚脸，他咳了一声说：“想看看你够不够警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，侠士嘴角好像微微上扬一，又很快消失，他不置可否：“将军真是时刻警醒，在佩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察觉到自己脸发，哎、他刚刚是不是不应该嘴？他难得有了懊悔绪，又很快调整回来，他坐到侠士边，鼓起勇气说：“我之前就想说，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是故人，莫非此人已亡于乱军之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？”薛震惊，大声反驳，“没有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怎么连自己都能咒！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此是我冒犯了。”侠士毫无诚意地说，“我相貌平庸，也常有人说我与旁人相像，将军不是第一个。”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那这些人里面，有谁是真的与你相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。”侠士甚至没有犹豫。

        薛仍不死心：“到今日也没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侠士注视了会儿薛，见他神倔，明明害怕他说答案，彻底断绝两人分，也还要着自己去问。何必如此呢……他眸光闪动，想到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许久，薛为人又正派清直，他也算看着对方长大，或许他可以试试，试着回到正常人的生活，像以前那样交友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嘶……”侠士忽然浑颤抖，搐着蜷起，熟悉的渴意在他里燃烧，并不剧烈，却很折磨。

        薛见状将手搭在他肩膀上，惊诧不已：“你怎么了？你没事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……事。”侠士忍着拍开那只手又或者无限贴近那只手的冲动，他这次的瘾只来了一小会儿便慢慢褪去，他额角沁汗，嘴唇苍白，面颊却晕着淡淡的红，无力地朝薛笑了笑，“老病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看上去并没有宽心多少：“你有找大夫看过吗？”他顿了顿，喊侠士从前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，万花和药宗的人都帮看过，说是得慢慢养。”